冯士彦(常州)
2009年11月16日~23日。天赐良机,我有幸赴台湾,作环岛游。
60年阻隔,台湾远在天边;一朝“三通”,90分钟,飞机就从上海浦东,飞到了台北桃园,直如跨越沟洫,台湾原来近在眼前。
台湾,一张浮在浩淼水面的美人蕉的叶子。我像一匹蚂蚁,落到叶尖上。小小老百姓一个,坐车看花,浮光掠影,我的见闻,微乎其微,充其量,不过捡得几片羽毛,飞鸽脱落的羽毛。
台湾街巷,报纸,广告宣传品,所见满眼繁体汉字。“中國”与“中国”,字同、词同。我读繁体汉字,没有困难。秦汉“夷洲”,华夏故土。汉字是炎黄的血脉,民族的标志,踏上台湾土地,犹如掀开了一部繁体汉字印的古书,听到的多半是普通话,亲切感油然而升。音、形、义相同的语言文字,是民族裂痕的强大粘合剂。这种感受,前所未有地深切。虽然此地,是真正“走资派”大本营;尽管“光復”和“振興”,透出别一政治涵义。
卖水果的女人,笑着说:“两岸一家亲,两岸一家亲!”代表了民意。新鲜甜脆的露莲、释迦,没见过,很好吃,我为糖尿病所忌,只能略作品尝,不敢大嚼。晚上陪ZH兄上药店买开塞露,ZH兄顺便问有“喂狗”吗?营业员愣着。ZH兄再说了一遍。两个女营业员,听懂了,笑得前仰后合,她们纠正说:“有‘伟哥’(wěigē),不是‘喂狗’(wèigǒu)!”报价,1750元(台币),一粒,相当于人民币400元。台湾人说普通话,比大陆人还强呢!
台湾有些厕所,叫化妆室。旅客只想“方便”,哪要化妆呢?开始,一直望而却步。后来,才老吃老做,进去化妆了。
在台南、高雄,逛了两家书店。与营业员交谈,知大陆不发行的政治书,在台湾也不畅销。
接触最多的台湾人,是全程陪同的两个漂亮男导游,施导和雷导。施导在台湾海军陆战队服过役,受过训。他趟屎坑、泅大海、丛林孤身自救等等,加上景点和风土人情的介绍,颇有知识性,风趣性。唱起《驿动的心》、《北风》、《让我喜欢让我忧》、《爱拼才会赢》……音色好,相当专业,多才多艺。他一句“欢迎共军兄弟占领台湾!”博得满车开怀的笑声。雷导朴实,沉稳。在太平洋边“野柳风景区”地质公园,风急雨骤,伞翻骨折,惊涛骇浪在礁石间炸响,他仅穿短袖衫,在瑟瑟寒冷中悉心顾护他的游客,一丝不苟。我们把带去的《春秋淹城》碟片,送给他们,互赠通讯地址,建立了友情渠道。行车途中,为我们播放介绍邓丽君、张学良、二蒋、李登辉、宋美龄的录像,许多信息,前所未闻。游览车,亦历史的课堂。
台湾此时不冷不热,空气清新。南行时,右边台湾海峡,海天一色;北上时,右边太平洋,无际无涯。有高山、丘陵,有平川、大河。有一段公路,平坦度差,导游怕我们晕车,改乘火车,隧道连着隧道,间隙可从车窗拍摄太平洋此岸风光。
一路值得一提的景点:雨雾中泛舟日月潭,欲幻欲仙,码头上卖的茶叶蛋,香,味道特好;溪头森林公园,有2800年树龄的“神木”,日据时代的痕迹比较突出;恒春半岛的珊瑚礁石“猫鼻头”;台湾最南端的“鹅銮鼻”灯塔;北回归线纪念塔;“太鲁阁”峡谷风光,尤其是牺牲了不少军人,在峭崖上凿辟的纵横公路,昔日战备,今成旅游名胜……各具美质,启人遐想。
不可不掇拾的一个景观,是台湾遍及全岛的县市竞选宣传战。在通衢道口,路边插了不少印有人像和“恳请选民支持”之类词语的彩旗,墙壁上还有大幅广告画。虽然一闪而过,还是可以感觉到,参加竞选的人物像,清晰而阳光、神采奕奕,还偶见有戴博士帽的人士。“为民服务”大约符合孙中山的民生主义,是一个普适口号。他们在竭力打造自我形象,企望取信于民。信誓旦旦的自我推介,难与商品广告区别。我注意到,经风雨淋刮而倒地的彩旗,沾染污泥。看清的竞选辞有:“清廉”;“争气,跌倒,再爬起来”;“杨朝伟:尚认真的议员,恳请再支持!”(桃园县议员);“爱和公平社会”;“专业,热忱”……我不知道选民热情高不高。路过搭在街边的帐篷,里面摆有不少凳子,可能是投票站。台湾并非全是富人。在台南火车站过街地道中,我们遇见三个乞丐,ZH兄掏出10元(台币)施予斑白老者。民生问题,是政界人士不能不关心的。
最后一天上午,天很蓝,云很白。参观慈湖二蒋文化区,即二蒋的陵寝。据说慈湖幽美类似奉化溪口。入口处,有一雕塑园,陈列老蒋上百尊各式铜像,是陈水扁执政时“去中国化”,废弃和销毁老蒋铜像,桃园县长却从各地抢救、收集来一部分,辟建了此园。站在桥头,我忽然想到,每天所住饭店房间抽屉里,都放有一部《圣经》,引起了我对伪善政治家的极度鄙夷!
台湾游,最憾随意变序,把参观台北故宫的时间,压缩了一大半,未能一睹更多稀世珍宝。
返程,飞机升空,从舷窗下视台湾。它是一条喷水的巨型蓝鲸,我们的台湾!它是庄子笔下尚未变为鹏鸟的鲲鱼,我们的台湾!它是中华号“不沉的航空母舰”,我们的台湾!更确切些说,它该是神话中羲和驾车,迎接太平洋日出的真正阳谷,我们的台湾!
世务万象,吉光片羽。我只从台湾捡得了几片羽毛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