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训乐(省直)
过年,到底始于何年,人们无从考证。那个关于野兽“年”的传说,今人想来几近荒诞。从腊月二十四辞灶,到正月十八落灯,过年的周期之长,恐怕世界上任何一个节日都望尘莫及。过年就像一出最经典的节目,几千年来,在中国这片古老的神州大地上轮回上演,经久不衰。
我们每个人似乎从懂事起,就深深地记住了过年这件事。小时候,盼过年,可以放鞭炮,吃饺子,给长辈们拜年,可以得到压岁钱,钱可以换来自己想要的小人书之类的东西。
长大了,去外地工作了,盼过年,可以回家和家人团圆。一年又一年,回家过年,好像是件最大的事。过年值班,没能回家,虽说光荣,可心里老觉得是个憾事,年后总想找个机会补回来似的。懵懵懂懂,东奔西跑,为事业、为梦想,蓦然回首,离家已30载!没回老家过年,想来好像并没有几次,每年回家过年的情景,是何其相似,却又模糊的叫人难以分清。从前,回家的第一件事,就是先到爷爷、奶奶跟前报个到。看到我瘦高的样子,爷爷常自言自语地说:“看样在外边也不太宽裕啊!”,爷爷去世已经17年了,他看到我结婚,却没有看到我有房子、有孩子的这一天。前年春节前91岁的奶奶,带着对子女的牵挂、对人世间的眷恋走了。送别奶奶时,我一位堂哥叹息道:“这是最后一次哭奶奶了。”我一想,可不,奶奶这辈的人几乎没有了。这不也意味着我们这代人,也在不知不觉中老了起来。不知从何时起,我也学着大人的模样给孩子们发起了压岁钱。尽管我童心未泯,纵然我时常幻想未来,怎奈无情岁月早已悄悄弄皱了我的面孔、染白了我的双鬓。人到中年,背负的太多,不说上有老下有小,不谈对事业成功的渴望。当今这个信息时代,予人的诱惑似乎也与日俱增。没房想房,有房又要大房,要车子,还要票子。欲望重压着人们的灵魂,有一种被人赶着往前走,却停不下来的感觉。疲惫了,还来不及思考。这一切就是我的追求么?这一切就是我当初离家出发时的理想么?
新年要到了,一场风雪又一次席卷着江南大地。我庆幸老家离这不算太远。每每打开电视机,人们回家过年的报道铺天盖地,牵动着亿万人的心。我常羡慕那些不用走远,就可以在父母身边过年的同事们,他们可以逛街、旅游,可以醉倒在家门口。我也常慨叹自己是个外乡人,有机会体味羁旅游子,那份想家的滋味,淡淡的乡愁的滋味,体味对亲人的思念,体味人世间真情的温暖。年近了,每次给家里打电话,母亲总是说:“天不好,就别回来了,家里什么也不缺,不用你惦记……”
苏轼吟月词说:“不应有恨,何事长向别时圆。”天若有情天亦老,风雪哪问人间苦!千里万里,风里雪里,当你踏进家门的那一刻,温暖的早已不再是你自己了……